一个职业牌手的故事(转载)
(一)从上市公司辞职打德扑,两年职牌生涯以颗粒无收惨淡收场
我是 F。2013 年夏天,我偶然接触到德州扑克,这个游戏像是一道光,让我在平凡的生活里看到了别样的可能。
初识德州
我曾就读于广东一所 “双一流” 和 “211 工程” 重点建设高校(以体育特长生身份入学),主修企业行政管理。2012 年,我大学毕业,进入珠海某上市药企做采购,日复一日的工作让我觉得沉闷乏味。偶然间,在 QQ 游戏上接触到德州扑克,起初它只是一个消遣,但随着对游戏的深入了解,我发现它完全不是赌博,而是一场关于概率、心理、策略的较量。这让我兴奋不已,也让我决定认真对待它。
从新手到学徒
我不喜欢盲目摸索,于是很快就开始寻找系统的学习方式。因为英文不好,所以只能学习一些中文资料,浏览中文信息时遇到了人生第一位教练:华 King。
华 King 是珠海一名职业牌手,我们认识的时候他牌龄已经有几年了。当时他手下带着几个学生,在当地开了一家扑克工作室。我花了 7000 元,报了他的培训班,跟他学了一个月,不过其实也就 10 节课。华 King 的教学并不算系统,大多数是分享他的实战经验和录屏分析,当时还没有 GTO(博弈论最优策略)概念,学习方式更多依赖于个人经验。课程也简陋得滑稽:陈年 PPT、重复的录屏视频,以及 “多开桌刷手数” 的粗暴建议。
接触到华 King 之后我也对职牌这个身份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它并不像外人所看来的那么光鲜,本质就是一个高级流水线工人,你必须得付出劳动,才能有所得,而且有时候即便你努力劳动也不一定有回报(因为会遭遇下风期),劳动和学习过程也会很辛苦。不过对于我来说,因为兴趣浓厚,加上我觉得只要舍得扎根进去就有机会赚很多,所以即便看到这份职业没有想象中的酷炫,但通过一个月的训练建立了基本的扑克思维后,我还是正式走上了这条路。
职业梦碎的两年牌手生涯
13 年末,我辞去了国企采购的工作,正式开始尝试做一名职业牌手。一开始,我主要在线上打牌,最早在 PokerStars、Full Tilt Poker(FTP)等国际平台低级别常规桌游戏(NL10)。后来,我转战一些冷门的欧洲平台,如 Planet 360 和 888Poker,因为在这些平台打牌可以获得更高的返现。
然而,现实远比想象残酷。我每天打 12 小时,同时开 16 张牌桌,游戏时常常是机械地点着 “加注”、“弃牌” 完全没有思考,就是一种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状态。尽管自己在不断练习和学习,并且严格管理资金,我的成绩始终是 “勉强回本”,无法实现稳定盈利。
线下,我会在一些私局打小级别游戏,收入当然也只能勉强持平。这期间,我见到了形形色色的玩家,其中不乏运气逆天的 “鱼”,他们靠着一手手好牌不断赢钱,而我却在用所谓的技术苦苦挣扎。
那两年,我几乎没有盈利,每天昼夜颠倒,精神压力巨大,好在我持有国家一级运动员证,在大学时就开办了羽毛球培训班,毕业后也还在继续经营,所以生活得以靠培训班的收入维持。
知识的混乱
在学习德扑的过程中,我接触到了大量的扑克书籍和资料。当时,国内的扑克理论体系尚不成熟,很多书籍都是从国外翻译过来的。看完后我很快发现,不同作者的观点经常相互矛盾。有人主张某种下注策略,有人推崇截然相反的方法。没有 GTO 的时代,每个职业牌手都依赖于自己的经验来总结策略,而这些策略并不一定适用于所有环境。在不断翻阅各种扑克书籍的过程中,我意识到,学习扑克不能只是生搬硬套书中的理论,而是要理解其背后的逻辑,并结合自身的打法进行调整。这些感悟也让我在后来的扑克生涯中少走了很多弯路。
暂别牌桌
两年颗粒无收的职牌生涯让我终于做出放下扑克的决定。那两年几乎没有收益的坚持让我明白了一个事实:即便是最热爱的事情,也不一定能成为谋生的手段。
我重回职场,进入珠海的一家国企,重新做起了采购工作。放弃扑克的决定并不容易,但它让我对生活有了更深的理解:有时候,退一步并不是失败,而是给未来留出更多的可能。
如果你问我: “牌手最难的是什么?” 我会回答:“坚持”。 不管是在牌桌上还是生活里,都是如此。那两年的经历虽以惨败收场,但却为我在内地德州扑克黄金时期日进斗金做了铺垫。
(二)大陆扑克圈黄金时代,每天 4K 止盈都算保守
2013年,我第一次接触德州扑克。那时的我像一台 “永动机”,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在电脑前打牌,日均鏖战超过 11 小时。没有复盘,没有理论学习,全凭直觉和手速狂打。
尽管积累了实战经验,但到了2015年,我的扑克生涯依然不温不火,无奈选择放弃,并重新进入珠海一家国企做采购。体制内的生活安稳却乏味,每天按部就班上班、开会,这样的日子持续不到两年,2016 年底,一款名为 “德扑圈” 的移动端扑克 APP 悄然出现。它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黄金时代:德扑圈 “捡钱” 生涯
2015 到 2017 年间,我与德州完全脱离,国企的工作稳定但内心深处仍渴望其他可能性。13-15 年全职打牌虽以失败告终,可那段经历却为我在扑克圈黄金时代 “捡钱” 打下了基础。
17 年初,我偶然下载了德扑圈。刚开始玩的时候,投入的金额不大,桌面上的玩家大多是新手或不熟悉游戏的鱼,我很快发现,仅凭那两年的基础就能轻松获利。当时的线上环境用 “鱼塘” 形容一点不为过,玩家池充斥着大量不熟悉策略甚至没有任何理论基础的业余玩家。渐入佳境后我开始边工作边打牌,玩的级别低至 2-4,高到 10-20。
德扑圈早期阶段,平台并未像现在这样有严格的安全设置,所以我能够利用这一点,通过多个账户(六七部手机操作)在不同牌桌游刃有余。我专挑高入池率的 “松弱” 鱼下手(VPIP 低于 45% 的对手我都不会跟他同桌),这种紧凶策略让我如鱼得水,有时每天仅需打 2 小时,盈利就能超过 4000 元。
很快,我辞去国企的工作,再次全职打牌。那简直是内地扑克圈的黄金时代,全桌都是鱼,你只需要耐心等好牌就行。我的 VPIP(主动入池率)始终控制在 17%-18%,做个 nit(极紧风格)就能轻松碾压对手。这种打法让我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获得了可观的利润,每天我都设定一个止盈点:如果赢超过 4000,我就会停手去做其他事,去享受生活(现在看来当时并不是真正的热爱扑克,可能是之前那两年的经历磨灭掉了一些热爱,那个阶段也只是把德州当做赚钱的工具而已。和朋友喝酒、玩改装车、到处旅游这里用享受生活不知道恰当不恰当,因为那时打牌也才每天赚几千块而已...不过现在的收入虽然比那时高,但好像完全没了那个阶段的开心,当时或许是因为骤然从月薪一两万的稳定工作跃入收入骤增的阶段,所以才有了那样的甜蜜期)。虽然这种做法让我有了稳定的收入,但现在想来也不免惋惜。
回想起来,当时 4000 就止盈的决定让我错过了很多机会。如果我没有限制自己的盈利,抛开这份保守,利润或许能翻数倍。因为我在那个平台认识的另两个牌手,虽然他们技术不算顶尖,但由于每天打很多,俩人最后也赚了近千万。不过后来他们也进去了,钱也被挥霍光,或许正应了那句话:钱来得快也去得快。
当然,人生不会一番风顺,打牌也一样,我也有过一天输几万的经历,也有过输了后怒砸键盘鼠标的时刻,但相比赢到的钱来说,那些损失太不值得一提了,而且我这个人比较乐观,总愿意记住事情好的一面而选择忘记不好的东西。也是在那段时间我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100w+。
回望那段经历,黄金时代的本质应该算是一种信息差:早期德扑圈的暴利,源于玩家水平断层,后期盈利才需靠技术迭代取胜。
技术介入:从雷电到机器人代打
随着德扑圈不断壮大,平台上的竞争也逐渐加剧,我转为使用雷电模拟器,在双屏电脑同时开 5-6 桌,效率远超手机。更关键的是,我摸索出一套半人工半 AI 玩法:左侧屏幕打牌,右侧屏幕实时将牌局输入 PokerSnowie(一款基于 GTO 的扑克 AI 软件)获取决策建议。尽管手速受限,但这一方法让我在复杂底池中更游刃有余。
使用 Snowie 的过程中我突发奇想:“既然这些技术可以帮助我提高牌技,那为什么不尝试将其应用到实际游戏中?” 于是 2018 年,我与两位朋友(一名国内代理、一名加拿大华裔技术员)合作,试图用 PokerSnowie 开发打牌机器人。
我们专攻联众的单挑局,初期月盈利超 20w,后面我们甚至聘请技校学生轮班操作。不过问题很快暴露:AI 的 GTO 策略在 “鱼塘” 水土不服。由于打的手数样本量并不多所以很多 GTO 的平衡并没有发挥作用。例如,它翻牌前会用 99+ 的范围打光,但正常情况下我们的对手翻前打光的范围只有 AA/KK/AK/QQ。此外,它有时会经常下注两倍底池诈唬,交手几次的对手对我们了解后,当再次面对 2 倍底池的 BET 他就只用强牌跟注然后放弃其他牌就行了。
加上是一群没打过扑克的操作人员进行操作,常常在面对 AI 掉线给不出意见或者我们的软件捕捉器失灵等情况就会没法适时做出最优处理。因此机器人这种局限性让我们在游戏中失去了优势,最终这项投资的利润总计只有 10 万元而已,且需要和另外两个伙伴平分,分账后收益甚至不如我自己打牌。
转型创业
2018 年中,德州环境恶化(职业玩家和工作室涌入,利润空间被压缩),我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深感打牌不是长久之计。当时恰逢一位大学同学提议合作 “商用设备租赁” 项目,我决定暂时放下扑克,投身创业。项目初期投入巨大,最便宜的机器成本都需要 2w,且租金收益低廉、回本周期漫长,最后我将打牌赚到的 100 多 w 都投了进去,甚至动用了妻子的 20 万嫁妆(感谢她长久以来的支持以及对我能力的信任)。
前半年,项目持续亏损,合伙人退出,只剩我独自坚持。经过长时间的努力和一些运气的加持,转机出现在 2020 年疫情期,我们的公司终于逐渐走上正轨。如今,这项事业已成为我的主业,扑克退居为 “后路”。
2021 年公司发展慢慢成熟后,我重拾扑克,但心态已截然不同,更多是享受策略博弈的乐趣,而非依赖其谋生。或许正是这种心态,我的牌桌生涯迎来它的巅峰,盈利最高时可谓月入百万。
(三)GTO 是骗人的?我花两千块上了一节课,世界观直接崩塌!
2020 年,我创立的设备租赁公司逐渐步入正轨,日常事务不再需要我亲力亲为。到了 2021 年,空闲时间突然多了起来。彼时,我重新捡起德州扑克这项爱好,却未曾想到,这竟会成为接下来两年间我最重要的 “副业”。
微扑克代打
起初,我只是在公司闲暇时打打线上德州消遣一下。后来,一位与我联系密切的扑克软件代理朋友,由于他的网店常因 “德州作弊器” 等关键词被搜索到,所以吸引到不少寻求技术支持的玩家。通过他的渠道,我接触到一些微扑克高额朋友局的信息。这些私局多为熟人圈层,门槛极高,局内玩家资金实力雄厚,动辄携带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入场。
我们形成了一套合作模式:朋友筛选出 “鱼多利厚” 的私局,然后由我分析对手策略再上桌代打。收益按四六分成:我拿 40%,客户拿 60%。这种合作看似 “空手套白狼”,实则对技术、精力与风险判断要求极高,我必须提前研究对手风格,确认局内存在明显漏洞后才会接单。所幸,两年间代打的每一场私局均未亏损,只是盈利多寡的差异,最高时曾月入百万。
代打客户数量并不多,前后仅有三四人,但单局金额惊人。例如 100/200(有 ante 或 straddle)的线上局,一晚上波动可达十几二十万。客户多为实业老板或投资人,对他们而言,德州更像是一场高端社交游戏,输赢不过是生意场的延伸。
这些局的结账流程异常利落,因为私局成员彼此熟识,信用体系稳固,所以比线上平台更高效。我曾帮一位客户代打一年,断续分账超七位数,但这类合作并不稳定,如果客户自认 “手气正旺” 便会收回账号亲自上阵,直到输光再找我救场。
代打风险与转折
代打并非全无风险,期间我因收取某东南亚 “客户” 转账,被卷入一桩内蒙古赌博案,由于不小心成为案件中的一环支付宝遭冻结了一年半。尽管涉案金额仅一两万,但此事让我意识到线上环境的复杂。2023 年,随着国内对资金流动监管趋严,加之 AI 与 GTO(博弈论最优策略)的普及,线上代打利润空间被挤压,我决定转向线下,重返澳门扑克圈。
回望这段经历,我庆幸自己始终未染指 “黑产”,也未被客户拖欠分毫。代打本质是技术套利,但灰色地带的钱终究烫手。如今,我将德州视为纯粹的技术竞技,而澳门牌桌的 “体育精神”(无放水、无赊账、输赢分明)或许才是这项游戏最本真的模样。
选择重返澳门还有另一层考量。这些年实体产业经营虽渐入佳境,但实业运营中常遇外力掣肘,诸多环节难以全盘掌控。相较之下,德州扑克如同精密的博弈沙盘,从底牌分析到筹码运作,每个决策都如棋手运筹帷幄。这种将七成胜算握于掌心的掌控感,恰是我为事业版图预留的战略缓冲,既是对冲实业风险的避风港,更是重新掌舵人生的新起点。
遇见顶尖教练,打开新世界大门
对于澳门我并不陌生,15-17 年在公司上班的时候,基本每个周末都会去澳门打线下,那时 PS 经常在新濠办比赛,他们一办比赛我们就会跑去新濠等位置(因为比赛期间的鱼是最多的),有些玩家一旦输了比赛就喜欢到常规桌发泄,所以那段时间的线下比较好打,虽说好打,但自己当时的技术有限,加上只玩 25/50 级别,因此那两年在澳门也就赢了 7 万多而已。
23 年的澳门尽管 reg 多了些,但鱼群犹在,打了一两天后我发现依旧有利可图。8 月,我通过朋友结识了现在的扑克教练 Tinpo,他的教学彻底颠覆了我对德扑的认知。过去,我打牌依赖的是零散的经验与过时的书籍知识,认识 Tinpo 后他从 “IP(有位置)对抗 BB(大盲位)” 的标准化框架切入,逐步扩展到 3-bet、混合策略等复杂场景进行教学。这种模块化教学让我意识到,此前凭直觉行事的打法如同 “散兵游勇”,而系统理论才是技术进阶的基石,掌握 IP 对 BB 的标准化处理,就能在大部分翻后局面游刃有余,掌握翻后位置的动态处理,才能构建盈利体系。
Tinpo 来自哈尔滨,主攻线上游戏(GG Poker NL200 Zoom,月入 100k+),第一节课便让我醍醐灌顶,颠覆了我对 “不利位置进攻方”(OPA)策略的传统认知,以及不利位置防守方转牌上各个范围的策略。
例如,在枪口位开池 vs 按钮位跟注的翻后场景中,教练指出:“全范围过牌虽能避免被剥削,但结合动态筹码和对手倾向的混合策略才是最优解。” 这种从框架出发的思维方式,彻底改变了我对扑克的底层理解。
系统化学习,推翻与重建的阵痛
刚开始接触 GTO 时,我以为只是一门理论课程,像读一本策略书那样学习,但很快发现远远不止如此。Tinpo 提倡的学习方式完全不同,他的教学是基于 GTO 计算器,如 GTO Wizard,而不是传统的书本知识。他让我理解顶级玩家们如何通过这些工具,从海量的数据和计算中总结出属于自己的打法规律。
学习初期,我经历了强烈的认知颠覆。例如,教练指出 “国内流行的翻前范围表早已过时”,而国际 Pro 的动态调整策略(如根据对手倾向压缩/扩展范围)才是核心。为此,我甚至暂停实战三个月,专注啃透理论细节。这种 “推翻重建” 的过程痛苦却必要,我认为一个玩家在牌桌的进步,始于承认自己的无知。
通过与教练的学习,尤其是接触 GTO 后,我的打法和对局势的判断发生了显著变化。我变得更加自信,能够迅速识别对手的漏洞,并做出相应的剥削。过去,我对牌桌上对手的下注尺度(bet sizing)以及代表的范围并没有太多解读,但随着学习的深入,我逐渐意识到,每一个下注的大小背后都隐藏着信息,它不仅仅代表对手可能持有的具体底牌,还关乎整个范围(range)的构建。GTO 的核心理念让我能够更精准地推测对手的策略,从而做出最优的决策。
现在,我已不再是个 NIT,bluff(诈唬)范围比以前宽了许多,甚至有时会在牌桌上进行非常激进的大诈唬(比如两三百 bb 的偷池),即使这样的诈唬被对手抓住,我也不会因此受到情绪影响,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决策是正确的,知道这种决策的目的是让对手的期望值为零(in different)。
在我看来,GTO 的核心不仅仅是 “平衡”,更在于根据对手的偏移进行正确的剥削。当对手偏离理论时,我们也需要相对应的进行剥削的偏移,才能获得最大的 EV(期望值)。这一点,我是通过不断实践才逐渐明白的。
比如 BTN 3-bet CO 的情况中,如果公共牌是 5♠6♦7♥,GTO 会建议按钮位全范围过牌,而不是下注。因为在这个牌面上,对手的范围往往拥有更多 set(三条)、两对、顺子或强听牌,这些牌型都有很大概率在对手跟注 3-bet 的范围中。通过对 GTO 的深入理解,我知道在这样的牌面结构上,作为按钮位,应该采取高频率的过牌,而不是贸然下注。这类理论的应用让我在牌桌上更加成熟,也让我能够在多变的局势中稳定输出。
当然,在建立理论框架的同时,我从未间断过实战。每天早上,我会看看笔记或打开 GG 打一小时,随后再进行当日的学习。实战不仅是为了检验所学知识,更是为了训练自己的心理素质。与以往不同,现在的我更自信,更游刃有余。
在线上,我主要打 NL200 的局,每次只开两桌。在澳门,我从 8 年前的 25/50 级别上升到现在的 100/200 - 300/600 级别。等理论框架再扎实一些的时候还会去挑战任何级别。现在为什么不敢打 500/1000 以上的级别,是因为有世界顶尖的 PRO 在里面,觉得自己目前对他们完全没有优势。
澳门扑克生态
近年来,澳门的扑克生态发生了很大变化。由于经济环境的影响,娱乐城的游客减少,牌桌上的业余玩家也不如从前那么多。与此同时,职业牌手的比例在上升,游戏变得更加激烈。经过系统学习再次踏上征战澳门线下常规桌之旅后,我发现了一个割裂的扑克世界:
- 水平断层:许多 15 年打 25/50 的玩家,如今仍在 50/100(因为澳门现在最小的级别没有 25/50 只有 50/100 了)常规桌 grind,他们翻前紧弱、翻后被动,打法陈旧,尽管 50/100 的级别依然有很多鱼玩家(打法松散,游戏中常见溜入现象),这些澳门牌农却还在苦熬。不过 100/200+ 的牌桌动态就完全不同了,3bet、4bet 的频率明显增加,玩家们的技术水平也提升了一个层次。
- 资金纪律:澳门充斥着 “蠢鱼越级” 的悲剧。常有 50/100 的玩家为追逐一条大鱼,贸然升级至 500/1000,最终因资金压力打法变形崩盘。
- 环境特质:欧美常客理论基础功底较好打法紧凶激进,中国玩家漏洞明显(如过度跟注、过度紧弱被动等)。这种环境特质让我明白:盈利有时不靠天赋,而是对纪律的绝对遵守。
目前,我定居珠海,常常往返珠海与澳门之间。相比其他需要频繁出入澳门的玩家,我的生活成本相对较低,能够利用娱乐城的积分系统免费享受三餐,住宿也没有压力(太太是澳门人)。在过去七八个月里,我的整体盈利保持在一个较为稳定的水平,不过,说 “稳定” 其实并不太准确。因为有时候一天就能赢 20 万,但也有一两个月都不输不赢的时候。
除了线下,我平时也会玩线上,虽然在线上没有很高盈利,但这是我磨练技术的一种途径,持续大量的练习会让我对技术有更深的理解。
深度复盘与持续进步
我和教练 Tinpo 早已超越了单纯的师生关系,现在更像是朋友。刚开始学的时候,教练每节课收费 2000,学完基础后,我们会一起复盘,讨论更细致的技巧,通过这些复盘和深入的交流,我逐渐意识到自己在扑克中的不足。尽管现在我已经掌握了大量的技术和理论,但我依然保持学习和反思的习惯。我会定期参加教练的复盘会议,旁听他与其他学员的讨论,不断巩固自己的理解。这个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很多时候,我需要经过多次的复盘和总结,才能真正把这些技巧内化,让自己在牌桌上运用得更加自如。
Tinpo 教练的朋友圈里,有位 96 年出生的华裔 Pro 令我震撼,他初中赴英,现居上海,隶属国际顶尖扑克组织(Phil Galfond 团队)。组织里的成员堪称 “大神中的大神”,全球盈利榜前四均在其中,但国内鲜有人知,他们通过封闭的交流群筛选成员,准入门槛极其严苛:你必须用牌局思路证明自己,而非仅凭资金与盈利实力。这群人代表了扑克技术的最前沿,却因低调与国内外信息差,始终隐匿于大众视野之外。与普通玩家不同,顶级玩家在复盘时不会仅仅关注自己输赢的牌局,而是会深入打磨每一个可能影响 EV(期望值)的细节。
刚接触 GTO 时,我以为只要读一本书就能掌握其精髓,随着学习的深入,我才意识到 GTO 的应用远比想象中复杂。当然,理论虽然重要,但真正的顶尖玩家,是在实战中不断总结和优化策略,才能将 GTO 真正运用到极致。华裔 Pro 以及其他高水平玩家,都不是单纯地死记硬背理论,而是通过大量的实践推敲出 GTO 的实际运作方式。这种精细的扑克技巧,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在无数次复盘和讨论中逐步掌握的。
GTO 的学习不仅仅是在课堂上进行,还需要在实战中不断验证,现在每次 session 结束后,我都会筛选出一些关键手牌进行复盘,仔细推敲自己的下注逻辑、对手的反应,以及更优的决策路径。这种细致的复盘方式,让我在思考问题时更加系统化了。
如今,我的日常节奏是 “上午珠海学习,下午澳门实战,夜间电脑复盘”。教练与顶尖 Pro 的交流群成为灵感源泉,他们剖析一手牌可达数小时,追求极致 EV(期望值),这种氛围让我明白:扑克没有终点,只有持续迭代的战场。
扑克哲学:兴趣、纪律与认知清醒
如果你问我打扑克最难的是什么?我的答案是:在对的方向上坚持,且时刻保持自我批判。坚持 ≠ 盲目,许多人误将 “运气盈利” 等同于技术优势,最终因错误坚持而溃败。我的生活哲学深刻影响了我打牌时的心态。相较于那些追求高风险大回报的人,我更倾向于谨慎和自律。在德州扑克的世界里,我发现很多人容易陷入对金钱的过度追求,导致做出错误的决策。我常常看到一些人赚得很快,但也花得同样快。你赚了几百万,可能因为不懂得止盈,转眼间就把所有的财富赔光了。这种快速积累财富的诱惑,也让不少人陷入了困境。
我早年征战私局与微扑克的经历,恰逢行业红利期,但后来清醒意识到 “黄金时代终会过去”,这才促使我转向更系统的学习。顶级牌手的成功绝非偶然,如国际公认的常规桌第一人 Linus ‘LLinusLLove’ Loeliger,被称作 “行走的 GTO”,他的训练强度近乎偏执(发烧时仍在计算对手诈唬组合数),这种极致专注,唯有热爱才能驱动。
我一直认为,德州扑克对人的心态要求极高。打牌的过程中,情绪的稳定性往往比技术本身更重要。2024 年底(春节前),我曾在澳门单日亏损 15 万(KK 撞 AK),但当时我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依然能够冷静离桌。我并不觉得输钱是个问题,因为我清楚自己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而已。我始终相信盈利和亏损都是暂时的,真正重要的是能否持续做出正确的决策。你不可能每一场牌局都会赢,但只要确保每次决策是正确的,长期来看,结果自然会向着有利的方向发展。扑克的本质是 “用最艰难的方式赚着看似容易的钱”,国内许多玩家迷信 “速成神话”,却不愿为系统学习付费,但从我自己的经历来看:盈利是认知的副产品,而非短期博弈的侥幸。
反思与展望
从兴趣驱动到系统化进阶,从线上扑克到澳门常规桌,我的扑克之路始终在 “热爱” 与 “清醒” 间平衡。走在扑克之路上,途中会遇见波折与不平,但我始终没有放弃对这项运动的热爱和对自己技术的追求。通过不断学习和适应新变化,我也意识到,自己的成长和成功不仅仅来自技巧上的提升,更多的是来自对心态和策略的不断调整与优化。
对于未来,我并不急于追求一夜暴富,而是将德州扑克视为一项长期职业。我希望自己能够一直打到退休,尽管过程充满不确定性,但我已经将它当作一项需要不断学习与磨练的技能来对待。
我对德州扑克的理解逐渐从单纯的娱乐转变为技术与职业的结合。在我看来,德州扑克不仅仅是一种运气的游戏,而是技术性极强的竞技项目。顶级牌手的成功源于他们对游戏技术的持续钻研,他们不断地将技术做到极致,而财富则是随之而来的附带收获。我并不为金钱所困扰,反而更加专注提升自己的技术水平,力求与更强的对手对决。
在职业扑克的道路上,我深知没有捷径可走,只有通过不断学习和进步才能取得成功。目前,我的目标是巩固 GTO 的知识体系,并在更高级别的对局中寻求新的突破。德州扑克不仅仅是一场游戏,更是一段自律、学习和成长的旅程,而这场旅程才刚刚开始。
作为一位扑克爱好者,我的成长轨迹充满了偶然与必然。这段旅程不仅关乎技术的精进,更是一次对自我认知与行业生态的探索。这条路上,最大的对手永远是自己,对于那些渴望入局的新人,我的忠告是:若无法忍受漫长枯燥的学习、严格的资金管理、以及对灰色地带的清醒认知,扑克永远不会成为你的捷径。
德扑未来在中国的发展
这个问题,我之前的看法其实是有些短视的。早在 2017、2018 年,彼时政策收紧、赛事停摆的表象,曾让我悲观预判这项智力运动或将式微,让我觉得环境越来越差,游戏的空间被压缩,甚至可能难以为继。可后来回过头看,才意识到自己的局限,穿越周期回望,方才惊觉自己低估了十四亿人口基数下的底层需求,所以说这种游戏的普及是不可避免的。只不过,法律法规的限制让它没办法迅速、公开地发展,就像比特币突破监管桎梏建立价值共识,德州扑克正以更隐秘却蓬勃的方式重塑着中国智力竞技的生态图谱。
这次回家过年,我有个特别直观的感受。我去了一家酒吧,四周的几桌客人居然都在玩德州扑克:他们不是在线下牌桌,而是拿着手机打线上游戏,这个场景让我很震惊。尽管这些年德州扑克在国内遭遇了很多打压,但它依然在潜移默化地传播,以一种无法遏制的趋势。
监管与需求的角力恰似家长与辣条的永恒博弈。90 后们曾藏在课桌下传递的辛辣零食,历经三十年迭代升级为国民级休闲食品,同样的,德州扑克的魅力也不会因为外部因素而消失。你可以限制它的传播渠道,但无法消除人们对它的兴趣。就像小时候家长不让吃辣条,但你还是会偷偷买来吃,还会安利给朋友:“这东西真的好吃,你试试!” 这种自发的传播,才是真正强大的力量。
再看国际发展,WSOP(世界扑克系列赛)越来越火,影响力越来越大。而且,我身边有很多朋友,正是因为德州扑克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说得现实一点,我们这些普通人,没有背景,没有特殊资源,靠什么去提升自己、改变生活?对于一些人来说,扑克提供了一条捷径。当然,这并不是一条轻松的路,它本质上是一种高强度的脑力劳动,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和极大的时间投入。你可能连续一个月、两个月都没有回报,但只要坚持学习、不断提高认知,总有一天会迎来转机。这和金融交易很像,都是一种概率与策略的博弈,最终拼的是认知深度和执行力。
所以,我不认为德州扑克会消亡,它已经存在了上百年,未来只会以不同的形式继续传播。这项融合数学之美与人性之魅的运动,正在书写属于中国智力竞技的新叙事,它或许永远无法登上庙堂之高,但必将持续涌动于江湖之远。
转自《中扑网》公众号